在詩壇響當當的名字——痖弦,本名王慶麟,這位曾與張默、洛夫并稱為「詩壇鐵三角」的現代詩人,于10月11日安然離世,享年92歲。他的逝世不僅帶走了一位偉大的詩人,更是讓一個台灣文壇的時代劃上了句號。
痖弦的一生充滿了詩意和歷史的碰撞。他的童年經歷了國共內戰,隨學校南遷台灣,從此離鄉背井,奔波在海峽兩岸和國際文壇之間。最為人熟知的,是他在1953年與詩友共同創立的《創世紀》詩刊。這份雜志成為了台灣現代詩發展的重要陣地,影響了整整一代華語詩人。與他一同崛起的還有余光中、商禽、周夢蝶等人,而痖弦自己則被視為那個時代的代表性聲音之一。
作為詩人的痖弦,并不只是局限于書齋里的寫作者。他曾在軍中廣播電台工作,隨后以少校軍銜退伍,憑借獨特的經歷和視角進入文學界,擔任《幼獅文藝》的主編,推動了當時的文藝風潮。1966年,他受邀赴美參加國際寫作計劃,開拓了自己文學的國際視野。然而,盡管身居高位,痖弦始終保持著對詩歌的熱愛與謙遜,他坦言自己「沒有完成」。
這種未完成感貫穿了他的詩作和人生。他常說,「我的詩實在寫得太少」,即使在暮年,他也遺憾早早停筆。
痖弦的詩作常常彌漫著一種哀婉的美感,他以簡潔而深邃的語言,抒發著生命中無盡的漂泊和憂愁。他的第一首發表詩作《我是一勺靜美的小花朵》就展現了這一點:「我落在一個女神所乘的貝殼上,她是一座靜靜的白色的塑像,但她卻在海波上蕩漾。」 這種詩句宛如他對自己一生的描繪,既充滿詩意,也透露著一絲孤寂。
盡管如此,他的一生也并非沒有光輝。他在《聯合報》任職期間,擔任副總編和副刊主任的工作,為文壇培養了無數新人。痖弦的詩作因其超現實的風格和強烈的情感表達而聞名,他的語言如同在海面上蕩漾的波浪,柔和且富有力量。與許多詩人一樣,他的靈感常常來源于故鄉和童年的回憶,但這些記憶在他眼中卻始終是「寫不完的詩」。
近年來,痖弦遠離喧囂,移居加拿大溫哥華,過著安靜的退休生活。但他并未放下筆,依舊以一種「未完成」的心態繼續與世界對話。他的好友蔣勛曾說,痖弦「肉身成為了他不朽的詩句」,這句話在他辭世后愈發顯得應景。
痖弦不僅是詩人,還是文學的記錄者。他有著隨手保存檔案的習慣,這源于他年輕時親身經歷的戰爭與流亡。無論是軍中的書信,還是編輯生涯中的點滴,痖弦都悉心保留。他將個人的經歷與時代的大潮相結合,通過詩歌與散文,試圖記錄并表達那個時代的悲劇與輝煌。
在他90歲時,他出版了回憶錄,這本書既是對他個人生命的反思,也是對時代的見證。痖弦在回憶錄中提到:「不是我重要,是我認識的人重要;不是我偉大,是我所經歷的時代偉大。
」或許,這正是痖弦一生對詩歌與文學的態度:他用詩來表現生活中的細膩情感和歷史中的宏大場景,將個人與時代緊密相連。
然而,他的辭世讓人不禁感嘆:這位未完成的詩人,是否在離去的那一刻,終于「完成」了自己?他那未曾終結的詩篇,仿佛隨著他的離世,終于劃上了一個完美的句號。
如今,痖弦的作品和精神將繼續在文學的海波上蕩漾,而他的名字,也將永遠與那個詩意盎然的時代一起,被人們銘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