8年前,一部有關母親的回憶錄,在網上悄然走紅。
6年后,回憶錄再版成書,豆瓣評分高達8.4,還被改編成熱播劇《你好,母親大人》,賺足無數人的眼淚。
新書的名字,叫做《云上》。
書名融入了作者故去的母親的名字,那是來自塵世的孩子,對她最溫柔的想念。
「母親走后,成了照片里的人,回憶里的人,云上的人;
而我成了燒紙的人,獻花的人,再也無須急著趕路回家的風雪夜歸人。」
在作者深情而克制的敘事下,有關母愛的細碎片段,被一件件鋪展開來,為人們打開回憶的隧道。
其中有溫暖,有遺憾,有不舍,有心酸,也有一對平凡母子相互照亮的半生時光。
想把這本書,獻給屏幕前的你,也獻給每個平凡而偉大的母親。
《云上》的主角,是一對來自蘇北小鎮的平凡母子,母親叫丁碧云,兒子叫丁小軍。
丁碧云早年離異,帶著兒子獨自生活。
在丁小軍的回憶中,母親一生,有兩次極其狼狽的時刻。
第一次,是被出軌的丈夫趕出門外。
那是丁小軍五歲的時候,母親被父親酒后家暴,用一把鐵鎖鎖在門外。
老家的房子是母親親手蓋的,可她卻有家不能歸,只能抱著兒子,坐在冰冷的石階上,一坐就是一晚上。
可即便在這樣的情況下,母親都沒掉一滴淚。
母親第二次不體面的時刻,是因為丁小軍上學的事。
當時,想讓孩子讀城里的小學,需要買戶口。
可母親手頭積蓄不夠,怎麼辦呢?
她找到丁小軍的父親,試圖從這個冷血的男人那里,爭取到一些共同積蓄。
丁父自然不愿給錢,所以那天的場面鬧得極其難看。
但母親拼盡全力,還是「搶」到了7000塊錢。
代價是,她被連同頭皮扯掉了頭髮,人摔到墻角,額頭腫起,口鼻都是血。
失婚后,丁碧云帶著兒子,決絕地離開故地,開始了十幾年居無定所的租房生涯。
孤兒寡母相依為命,少不了窘迫與艱辛。
可無論面對怎樣的境遇,丁小軍從沒看到過母親哭泣。
她曾說:
「哭是最沒有用的,除了表示軟弱和求援,眼淚并不能改變困境。」
來自農村的母親,骨子里扎根有野草一般的韌性。
越難熬的日子,她越是不會垂頭喪氣。
從前,母子倆住在朝北的小屋里,冬天完全曬不到太陽。
母親平常洗衣服做家務,凍得滿手生瘡,她不僅不嘆氣,反而笑著打趣自己:
「真像個壞山芋呀。」
為了能讓兒子住得舒服一些,母親借來梯架,在屋頂壘磚砌瓦,搭建起一片隔熱層。
夏天蚊蟲肆虐,母親又買來一扇廢棄的木門框,套上紗網,用錘子、榔頭敲敲打打,做成一扇紗門「屏障」。
家里窮,很少買得起布料。
母親就用家里零碎的破布,縫成小床單,把襯衣上洗不掉的污漬,縫上精美的花紋。
「母親的細致,是面對破碎殘損的人生時的永不言棄。」
親戚們都說,母親太要強了。
她明明可以活的不那麼累,卻偏偏凡事親力親為,極力體面生活,極少求助他人。
可在丁小軍看來,離異的母親帶著自己這個小「拖油瓶」生活,不要強怎麼行?被生活擊垮了怎麼行?
在做母親的這個維度上,只有為人子女的,可以給她打分。
親戚們歸責母親太要強,丁小軍卻慶幸,有這樣一個要強的母親。
是她庇佑了孩子童年的幸福,以至于孩子時常感念,曾被母親不惜一切地守護過,那麼生猛,又那麼細膩。
和很多中國式的母親一樣,丁碧云從小就教育丁小軍,要做個有修養的人。
比如,待人接客要有禮貌,吃飯不要夾別人面前的菜,不要撒謊,不要亂收別人禮物。
母親是這麼教的,也是這麼做的。
平日里,鄰里有什麼要幫忙的,她總會搭把手;
生病時,她自己都自顧不暇,還幫忙給病友打開水,拿賬單;
母親一生做過很多零工,縫紉、保潔、賣早餐……但堅決不當保姆。
比起低頭伺候別人,她寧愿清貧而硬凈地活著。
丁小軍自小在母親的言傳身教下長大,往后也時刻規范自己,不辜負母親的教育。
他待人謙和,時常體恤他人。
母親去世后,更是在網上發贈藥帖,把一些沒來得及用的藥物,都送給了需要的病人。
畢竟那些遙遠的陌生人,也是誰的親人,誰的母親。
能幫助到他們,也算是母親教養的延續。
丁小軍在回憶錄里這麼寫道:
「媽,告訴你一件美妙的小事:我會活得越來越像你。」
這世間的很多美好品質,都是一脈相承的。
母親心里有光亮,孩子能夠心懷感恩地,面對這個世界。
《家庭教育學》中說 :
「人在自己的道德發展中變得如何,決定于有什麼樣的母親。」
母親有教養,孩子懂感恩,是一個家最好的風水,也是最好的福報。
小時候,丁小軍平常喜歡把時間花在閱讀寫作上,對很多生活技能,都一竅不通。
他分不清被子哪端是頭哪端是腳,搞不懂生菜和萵苣葉子的區別,整理房間也總是丟三落四。
好幾次,母親都擔心地責怪他:
「總有一天我不在了,這些事你怎麼做哦?」
在母親的一再「要求」下,丁小軍開始學習一些基本的家務。
燉鯽魚湯,縫遮罩布,切青菜芯……
母親將自己的生活技能,悉數傳授給兒子。
以前,丁小軍連煮飯要放多少水,都要問媽媽意見。
長大后,他做家務雖依舊不甚熟練,但獨立生活,已經完全沒問題。
母親確診癌癥后,丁小軍開始學著照顧母親。
給母親切水果,帶飯菜,在床邊服侍飲食起居。
有段時間,母親被病痛折磨,對丁小軍十分苛刻。
丁小軍痛苦地對母親哭喊:
「你怎麼變成這樣了?」
母親愣了許久,喃喃道:
「我不能再像小時候那樣對你了,如果還那樣的話,以后你怎麼過呀?」
以強硬的方式,逼迫孩子迅速長大,或許是一個時日無多的母親,給予孩子最大的溫柔。
離世前一個星期,母親讓丁小軍去煮些雞蛋。
丁小軍聽話地煮了幾顆,趁熱端到病房,想剝給母親吃。
可母親卻說:
「我都這樣了,哪里還吃得了雞蛋?倒是你,每天早晨上班前,要記得吃一個蛋。」
原來母親已經病入膏盲,早已經沒有力氣吞食雞蛋。
可她卻惦記著孩子,讓他早餐無論吃什麼,都別忘了加一個雞蛋。
這世間有千千萬萬種愛人的方式,從來沒有哪一種愛像母愛一樣,細致、瑣碎又迂回。
母親去世后,她曾經的生活習慣,也潛移默化地轉移到了丁小軍的日常里。
煮飯時,他習慣用母親教的「堆山丘法」來確定水量;
曬衣服時,他按照母親說的,把衣架從腰圈套上去;
燉鯽魚湯時,他也謹遵母親教導,先加冷水而不是開水……
一如書中所寫:
「我像一只木偶,模仿著母親在的時候怎麼做這些事。
或許,仍有一根無形的線牽在云上的母親手中,教我學著像她一樣活下去。」
母親教會了兒子人生活法的細節,而這些也將成為寶貴的財富,陪伴兒子一生。
在無數個帶著慣性去生活的時刻,母親的靈魂,仿佛又回到兒子身邊,叮囑他即使一人,也要三餐煙火暖,四季皆安然。
在丁小軍印象里,小時候經常考母親「腦筋急轉彎」。
第一次,他問母親:
「小明有三個哥哥,老大叫大毛,老二叫二毛,老三叫三毛,老四叫什麼?」
母親回答「四毛」,丁小軍就知道她上了當,笑得樂不可支。
後來,丁小軍又自作聰明,把「小明」的名字改成「小張」、「小華」,反復考母親。
神奇的是,母親每次都能答錯,每次都能被兒子笑上半天。
後來想想,成年人哪有這麼容易上當的?
母親只是為了讓兒子在缺少父愛的童年里,沒那麼寂寞。
母子相依為命的那些年,母親盡自己所能,給丁小軍最好的愛。
貧困歲月里,她堅持買價格昂貴的麥乳精給兒子喝;
難得做一次紅燒魚,她也總是把肉最多的部分,夾給兒子。
丁小軍高中時,母親被診斷出患了癌癥。
可她并不聲張,直到一年后淋巴結轉移,才迫不得已做了手術。
怕影響丁小軍學習,母親不讓他探望自己,也叮囑親戚不要聲張。
以至于那段時間,丁小軍一直以為癌癥就像感冒發燒,輕易就能治好。
後來想起,他才驚覺,面對生死未卜的冰冷和殘酷,母親沒有親生骨肉相伴身側,該有多麼孤獨。
或許是為了彌補遺憾,母親生命中最后那幾年,丁小軍一直悉心照料。
可再怎麼照料,也難免有不周全的地方。
丁小軍時常后悔,沒有給母親好好洗一次洗臉,沒有帶她吃更多好吃的。
唯一慶幸的是,母親臨終前的幾個小時里,對她說了「我愛你」。
母親去世后,丁小軍開始在網上寫回憶錄,題名《云上:與母親的99件小事》。
所謂「九十九」,意味著缺一,而非圓滿。
一個孩子對母親的回報,永遠都補不完。
很多人都是長大后才明白,為人子女的日子,是多麼幸福,也是多麼值得珍惜。
所以,如果時間來得及,好好感恩,好好愛。
不要讓未曾表達的情感,成為一生的遺憾。
《云上》完成后,丁小軍離開了家鄉,去到別的城市工作。
可無論走到哪里,他的背包里,始終放著母親的小像。
有親人在身邊,似乎一個人走的路,也不會那麼孤獨了。
想起一句很動人的話:
「母愛是一片永遠飛不出的天空。」
在這片天空下,每個生命最初的庇佑,最后的棲息,都能得到妥善安放。
人生海海,我們會遇到很多人,而母親,卻是一生的貴人。
那些來自歲月深處的、閃著光的品性和智慧,將會一直浸潤在我們的生命里,教我們知感恩,能自立,懂善良,有力量。
世間每個人的成長,都是親人教化的傳承和延續。
我們終將帶著他們的力量,在更遠的地方扎根,興盛,開出一樹繁花。
如果你的媽媽還在身邊,別忘了給她一句感恩,一個擁抱。
也謹以此文,祝愿天下所有媽媽,生活美滿,幸福平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