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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4歲知名歌手阿桑患病離世,此後人們只能在她的歌聲中懷念她

siddhartha 2023/04/13

「淹水了!快逃命!!」

男子用力砸地下室的門,扯著嗓子大吼。

這是音樂人汪一平的錄音室。

正是凌晨時分。屋內兩人猛然驚醒,跳起來,卻摔進水里。

糟糕!地下室進水了!

他們下意識看向設備,已經太晚。

所有東西都泡在了水中,錄音器材,錄好的母帶、小樣……歌詞本在渾濁的水中打著卷,起起伏伏。

水位迅速上漲。

女孩還想撈,汪一平拽住她。

「保命要緊。」

兩人跌跌撞撞往外跑,逃出后片刻,水淹沒了地下室。

好險。

他們熬夜錄歌,趴桌睡著。如果不是房東來敲門,就命喪于此了。

冰冷暴雨兜頭澆下,他們瞬間清醒。

女孩哆嗦著嘴唇,腦海一片空白。什麼都沒來得及搶救出來。

兩人就站在雨中,看著洪水洶涌沖起地下室。

他們像流浪狗般,渾身濕透,狼狽不堪。

那是2001年9月,一場「娜莉」台風肆虐當地,破壞無數房屋。

他們的希望,也在那個雨夜被摧毀殆盡。

女孩是阿桑。

汪一平是她的經紀人。

錄音室和器材在水災中報廢,他損失近400萬,幾乎破產。

而阿桑,快錄好的專輯毀于一旦。

兩人幾年的努力,在頃刻間化為泡影。

此時距離阿桑憑一首《葉子》走紅,還有兩年。

她尚默默無聞,微如螻蟻。沒人認為她能火,除了汪一平。

「你還想不想再做?」

「我想,可是……」

阿桑自覺愧對汪一平,幾乎要放棄了。

「行,那我們重新再來。」

她抬頭,有了往前走的勇氣。

那時她不知道,這并非她最后一次劫難。

阿桑,人如其名,歷經滄桑。

在遇到「伯樂」汪一平前,她已經暗暗努力了很多年。

小時候,父母感情不和,動輒爭吵。阿桑厭煩這樣的生活。

「我想逃避,逃避方式就是唱歌。」

她一個人,唱啊唱,唱那些難以名狀、濕漉漉的小情緒。

1995年,阿桑高中畢業,考入台灣藝術工作總隊。

終于可以登台演唱。

但同時,她還要負責主持、伴舞、做道具、縫服裝、搬運設備……

相比歌手,更像后勤,工作瑣碎無趣。

曾在藝工隊工作的費玉清說過:「最怕調到服裝組和小道具組。」

可阿桑十分珍惜這個機會,一待就是五年。

2000年,義工團縮編。

阿桑只能離開,與幾個朋友組建樂隊,在酒吧駐唱。

也是這年,她遇上改變余生的伯樂——著名音樂制作人,汪一平。

汪一平欣賞她的潛力,用心培訓她一年,從發聲到曲風。

隨后,正式錄制樣帶。

他們的坎坷歷練,由此開始了。

第一次,他們錄了6首歌。

樣帶送出去后,立刻有唱片公司表示有意,要求他們推掉其他邀約。

阿桑很開心,以為美好歌唱生涯即將開啟。

他們婉拒了其他邀約,耐心等待。沒想到被擱置了半年。

汪一平忍不住找上門,對方卻支支吾吾:

「唱片業不景氣啊,她也不是美少女,很難做……」

一朝夢碎,他們回到原點。

就在兩人愁眉苦臉時,汪一平接到音樂人姚謙的電話。

「阿桑挺不錯的。」

還沒來得及高興,姚謙接著說出來意。

原來是想買樣帶中的一首歌,《遠走高飛》。

「要歌不要人。」後來的阿桑自嘲道。

當時很多朋友勸她:「阿桑,換個工作吧。」

可她不甘心。汪一平也想再爭取一次。

這6首歌反響平平,他決定推翻重來。

他重新寫了10首歌,一點點作詞曲、編曲、錄音。阿桑則一邊打工維持生活,一邊抽空錄歌。

新專輯在漸漸完善。

但厄運,又一次攫住了他們。

2001年9月,一場台風水災淹沒了所有器材、卡帶。

一周后水退了,兩人看著狼藉的錄音室,相對無言。

汪一平幾乎破產,所有人都勸他放棄。

這女孩人淡如菊的模樣,再怎麼捧也難紅,何必再砸錢呢。

汪一平卻像紅了眼的賭徒,分外執著。

他舉債湊齊制作成本,向朋友借器材、錄音室,艱難地重制專輯。

他也的確賭贏了。

兩年后,阿桑拿著這張唱片,敲開了華研公司的大門。

隨后憑一曲《葉子》,一炮而紅。

千禧年初,阿桑紅過。

她是一代人記憶中的「悲傷歌姬」。

許多作品街巷傳唱:《葉子》,《寂寞在唱歌》,《一直很安靜》……

很多人不認識她,但歌聲響起,便會了然:哦,是她。

歌比人紅,是她逃不脫的咒語。

但阿桑不在意,她沒想大紅大紫,只是靜靜地唱喜歡的歌。

她唱孤獨:

孤單,是一個人的狂歡

狂歡,是一群人的孤單

唱愛而不得:

這個城市太會偽裝,

愛情就像霓虹燈一樣。

誰離開之后,卻把燈忘了關,讓夢作得太輝煌。

第一張專輯《受了點傷》反響熱烈。

很多人第一次聽到,便被她略帶磁性又干凈的嗓音捕獲。

她低聲輕吟,哀怨婉轉。

將孤獨二字詮釋得熱鬧又清冷。

那時街邊店鋪,常播放她的歌曲。

年輕人也會一起聽磁帶CD,跟著哼唱。

主打曲《葉子》,還請來了當紅的Selina和鄭元暢拍攝MV。

所有人都說,阿桑熬出頭了。

發布會上,她親手調了一杯「苦盡甘來」雞尾酒。

全場掌聲雷動。

而她將杯中酒一飲而盡,眼眶紅了又紅。

2004年,阿桑入圍金曲獎最佳新人獎。

唱片公司乘勝追擊,次年推出第二張專輯,《寂寞在歌唱》。

但這次,聽歌的人卻明顯少了。

當時娛樂圈中,當紅新人如過江之鯽。

周杰倫、林俊杰、張韶涵、蔡依林、梁靜茹……

和他們相比,阿桑沒有任何熱度。

新專輯《寂寞在唱歌》,靜悄悄上架各家唱片店。

然后便一直被擱置、落灰。

盡管阿桑在各地宣傳,銷量仍遠不及預期。

合約結束后,公司沒有續約。

她黯然離開。

專輯銷量不佳,但其中的《一直很安靜》,卻火了半邊天。

給你的愛一直很安靜

來交換你偶爾給的關心

明明是三個人的電影

我卻始終不能有姓名

這首歌是《仙劍奇俠傳》的配曲。

作詞人方文山,將它送給了劇中的林月如。

林月如深愛李逍遙,卻只能退居一旁,最后煙消玉殞。

冥冥中,似乎預示了演唱者阿桑的結局。

離開公司后,阿桑沒有放棄唱歌。

她和汪一平來到內地發展,積極籌劃第三張專輯。

也是這時,她遇到了命中良人。

她計劃結婚,歌聲有了歡快的成色。

故事講到這里,也許你猜到了后續。

阿桑沒能披上婚紗。

2007年,她確診乳腺癌,2008年10月,被告知已是晚期。

她不希望大家擔心,一直隱瞞病情。

猶豫良久,最終她還是只告訴了家人。

以至于後來,當朋友們得知阿桑的死訊,沒有人相信。

「怎麼可能,她不是準備結婚嗎?」

師兄張智成,曾和她一起練歌、宣傳,情同手足。

(阿桑和師兄張智成)

確認消息后,他愣了半天,隨即失聲痛哭。

他取消了所有通告和宴會。

在博客上喊:「桑!你回來啊!師兄我好難過!」

留言區卻再也沒有出現阿桑的頭像。

阿桑的博客,也停在2008年6月10日。

「我好了,再等我幾天!」阿桑真的很樂觀。

她一直傻傻相信,自己會病愈。

她安慰病床前垂淚的母親:

「媽媽,病好了我學英語,吉他,彈英文歌給你聽。」

臨終前,她已疼痛不堪,意識不清。

卻仍提醒家人:「嗎啡不要加太多,我怕病好了會上癮。」

2009年4月6日,阿桑病逝。她的夢,她的痛,就此戛然而止。

我還記得那天,同桌告訴我:

「阿桑走了。」

「我不信。」

「幾天前還在聽她的磁帶呢。」

我湊近諾基亞小小的屏幕。

把那則百來字的新聞,翻來覆去看了好多遍。

終于確認,新聞里去世的阿桑,就是那個阿桑。

那幾天,許多同學的QQ簽名改成了她。

「懷念阿桑。」

「你聽,寂寞在唱歌。」

她曾說自己歌火人弱。

可她在許多人心中,依然占據了一定分量。

聽歌的人記得她,她的至親朋友更是記得。

告別式那天,來了許多人。

家人知道,她不愿大家悲傷。他們請來花藝師,用鮮花將現場裝飾得溫馨美好。

鮮花圍簇,阿桑在照片上笑靨如花。

沒開過演唱會,是阿桑的遺憾。告別式便辦成音樂追思會。

現場循環播放著那曲《葉子》。

如夜鶯啼血,經久不息。

告別式后,阿桑長眠于台北天祥寶塔禪寺。

這里環山疊翠,薄霧繚繞,梵音清凈。

很適合阿桑的性子。

一晃12年過去。今年,阿桑本該46歲。也許回歸家庭,也許還在創作新歌。

如今我們卻只能翻出舊曲,再聽一遍。

阿桑的好友楊樂樂曾說:

「她努力上進,心態平和。」

「不是大紅大紫,但活得非常快樂。」

這或許是對阿桑最好的解讀。

短短34載生命,她從未妥協,在自己的路上默默前行。

同時清明冷靜,灑脫從容。

直至今日,依然有人在歌曲評論區里,娓娓道出心事。

她成為樹洞,靜靜容納所有悲傷和迷茫。

時間回到2001年,26歲的阿桑,每晚泡在地下錄音室。

外面是萬古長夜,溫柔又深沉。

她如暗夜開花,將小樣唱了一遍又一遍。

直到每個細節完美無缺。

終于play鍵按下。

清冽歌聲響起。

天亮了......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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